中国近代的国歌史是怎样的?

   中国的国歌最早可追溯到清末。具有深厚音乐素养的曾纪泽出任清政府驻英公使兼驻俄公使时,有鉴本国无国歌而“作乐章一首,兼排宫商,以为国调”,“名曰《华祝歌》”,以应外交礼仪。曾纪泽一度将《华祝歌》上报清政府作为国乐,未被采纳。1885年,曾离任回国,临时充作“国调”的《华祝歌》也就结束了其历史使命。
   后来,一批爱国志士为激发国人的民族意识,抵御列强侵略,曾创作了一些类似国歌的爱国歌曲,如借用日本歌曲《君之代》曲调的《一统旧江山》,梁启超作词、日本横滨大同学校作曲的《爱国歌》,夏颂莱作词、谱曲的《何日醒》,石更词、辛汉曲的《中国男儿》,杨度词、沈心工曲的《黄河》,李叔同作词、谱曲的《祖国歌》、《我的国》等。其中以李叔同所作的两首歌影响最大,《祖国歌》歌词是:
   上下数千年,一脉延,文明莫与肩。纵横数万里,膏腴地,独享天然利。国是世界最古国,民是亚洲大国民。呜呼,大国民,呜呼,唯我大国民!幸生珍世界,琳琅十倍增声价。我将骑狮越昆仑,驾鹤飞渡太平洋,谁与我仗剑挥刀?呜呼,大国民,谁与我鼓吹庆升平!
《我的国》歌词为:
东海东,波涛万丈红。朝日丽天,云霞齐捧,五洲唯我中央中。二十世纪谁称雄?请看赫赫神明种。我的国,我的国,我的国万岁,万岁万岁万万岁!
昆仑峰,缥缈千寻耸。明月天心,众星环拱,五洲唯我中央中。二十世纪谁称雄?请看赫赫神明种。我的国,我的国,我的国万岁,万岁万岁万万岁!
   黄炎培后来在《李叔同先生的〈祖国歌〉———回忆儿时的唱歌》一文中忆及了《祖国歌》的巨大影响。他说:“那时候的有志青年,大家忧心忡忡,慷慨激昂地发挥他们的爱国热忱。李叔同先生这歌曲便是在那时候作的(《祖国歌》作于1905年)。这歌曲在沪学会的刊物上发表之后,立刻不胫而走,全中国各地的学校都采作教材。我的故乡石门湾,是一个很偏僻的小镇,我们的金先生也教我们唱这歌曲。我还记得:我们一大群小学生排队在街上游行,举着龙旗,吹喇叭,敲锣鼓,大家挺起喉咙唱这《祖国歌》和劝用国货歌曲。”
   1910年,曾到日本考察过音乐的礼部左参议曹广权,鉴于“各国皆有专定国乐,极致钦崇,遇亲贵游历,公使宴集,即自奏国乐”,而“我国国乐从前由出使大臣曾纪泽权宜编制,声调缓慢,至今各国常致疑问”,他奏请“整饬礼乐,以正人心”。礼部议复:“交际宴会之乐歌,则由礼部会订也;学堂之学歌,则由学部编纂也;各军队之军歌,则由海陆军部军谘处修订也。”
   1911年7月15日(宣统三年六月二十日),礼部上奏,拟定编制国乐办法,认为:“我国朝会宴飨所用乐章,典丽矞皇,允宜奉为楷则。至各国国乐,定义制音,类皆别具本源,自未可舍己从人,轻盛典。所有应定国乐,拟请由臣等延聘通才及谙习音乐人员,参酌古今中外乐制,编制专章,奏请颁行。”
   1911年10月4日(宣统三年八月十三日),旨谕内阁:“典礼院会奏,遵旨编制国乐专章一折:声音之道,与政相通,前因国乐未有专章,谕令礼部各衙门妥慎编制。兹据典礼院会同各该衙门将编制专章缮单呈览,声词尚属壮美,节奏颇为叶和,着即定为国乐,一体遵行。”其歌词为:
   巩金瓯,承天帱,民物欣凫藻。喜同胞,清时幸遭,真熙皞。帝国苍穹保,天高高,海滔滔。
   词作者为文学大家严复,由著名昆剧、京剧艺术家溥侗以皇室颂歌曲谱改写成新式乐谱。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首正式国歌。
   6天后,武昌首义,清王朝灭亡,这首“国乐”也就随之寿终正寝了。
   中华民国成立后,教育部于1912年2月发布征集国歌的广告:
   国歌所以代表国家之性质,发扬人民之精神,其关系至大。今者,民国成立,尚未有完善之国歌以供国民讽咏,良用恧焉。本部现拟征集歌谱,俟取材较多,再敦请精于斯学者共同审定,颁行全国。
   教育部的《征求国歌广告》除“悬银币五百元以为酬”,并“附告六则:一、歌词,一章或三四章均可;二、词宜简短,每章勿逾百字以外;三、藻采勿尚以清,显而不俗为最宜;四、作者姓名及住址须详细说明;五、稿件请寄北京宣武门内本部;六、征集期限,以中华民国元年十一月三十日为截止”。
   同年2月25日第22号的《临时政府公报》,刊登出沈恩孚作词、沈彭年作曲的国歌拟稿一首———《亚东开化中华早》。歌词为:
   亚东开化中华早,揖欧追美,旧邦新造。飘扬五色旗,民国荣光,锦绣河山普照。喜同胞,鼓舞文明,世界和平永保。
   此稿后有教育部附注:“本部前登广告,征集国歌,蒙海内音乐家陆续投稿,兹特择登公报,以待知音者之评论。俟意见书征集较多,自当开会共同论定。大雅君子,幸垂教焉。教育部谨启。”
   同年7月,教育部印发由沈心工作词、邹华民谱曲的《中华民国立国纪念歌》,其歌词是:
   伟哉,吾汉满蒙回藏五大民族。共奋精神,共出气力,共捐血肉,清除四千余年专制政府之毒,建立亿千万年民主共和之国。而今而后,凡我华人,如手如足,勤勤恳恳,整整齐齐,和和睦睦;兴我实业,修我武备,昌我教育。立愿与全世界共享和平之福。
   截至同年11月30日,教育部共征集歌词稿件300余件。这些稿件不少曾刊载于报刊,以征求各方面的意见。如曾志忞的《大桃源》:
   千年沉睡大桃源,万万里桑麻鸡犬,谁赋此天生壮丽,我同胞莫倦莫倦。阶天磨长剑,杖地拨沉烟。少年少年,勇往直前,光荣渤海边。水滔滔,山绵绵,尝胆卧薪年又年。振衣万里城,濯足黄河流。自由自由,铁血以求,唯我先亚洲,专制手,顽固头,斩尽从不更留。而今五族一大洲,国民乐遨游,前走!前走!永建共和猷。前走!前走!荣誉冠全球。
   经评审,300多稿件无一篇入选。主持者变更办法,于1913年2月26日分函约请蔡元培、张謇、梁启超、王闿运、严复、章太炎、马良、辜汤生、钱恂、汪荣宝、沈曾植、沈曾桐、陈三立、樊增祥、吴土鉴等15位大家各自撰写歌词,再行征求曲谱。这些人中仅章太炎、张謇、钱恂、汪荣宝四人应约撰写了歌词。章太炎的歌词是:
   高高上苍,华岳挺中央,夏水千里,南流下汉阳。四千年文物,化被蛮荒,荡除帝制从民望。兵不血刃、楼船不震、青烟不扬,以复我土宇版章。吾知作乐,乐有法常。休矣五族,无有此界尔疆。万寿千岁,与天地久长。
中国近代的国歌史是怎样的?
 
   章太炎在给教育部的公函中称:国歌词“太雅则不能求妇孺解喻;过浅则无以增国家光荣”。他认为自撰国歌词“先述华夏名义,次及古今文化,然后标举改革,乃及五族共和,言皆有序,文亦易了”。章太炎还称:“国歌相属兹事体大,非《卿云》属辞,夔、牙度曲,固不足以舒吾荣光。”章并向教育部推荐曾在日本攻读音乐的山东诸城人王露为国歌谱曲。章太炎所说的夔,据说是舜的乐官,牙则是春秋时代擅长操琴的伯牙。后经教育部评选,众议院议员汪荣宝的《卿云歌》入选。其歌词是:
   卿云灿兮,纠缦缦兮,日月光华,旦复旦兮。时夫哉,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。
   《卿云歌》相传是古书《尚书?大传》中虞舜所唱的歌,即所谓“卿云聚,俊簇乂聚,百工相和而歌卿云,帝乃倡之曰:卿云灿兮,纠缦缦兮,日月光华,旦复旦兮”。汪荣宝的《卿云歌》后两句是他个人加上的。他自认为:《卿云歌》“气象高浑,超越万流。而卿云兼象国旗,光华隐寓国号,播诸管弦,尤足动人爱国之思……似于民国教育大有裨益。唯歌词太简,不便长言,拟于歌后取当时持衡枕首之语,用相增益,或更叠其词,以明咏叹”。
    1913年4月8日,中华民国第一届国会在北平开幕,按照各国惯例,开幕典礼应奏国歌。大典将近,内务部急忙转请教育部将《卿云歌》交由侨居法国的比利时作曲家约翰哈士东(Jean·Hautstont)作曲。约翰哈士东为之配置了五线谱和三线谱两种曲谱,均为四四拍的节奏,各为12小节。为配合曲谱,前两句重复三遍唱出,后各句重复两遍唱出。最后为“时夫哉,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!”但是这首歌既未被正式公布为国歌,也未流传开。音乐界称此歌为第一次《卿云歌》。
   此后,直到1915年5月23日,政事堂礼制馆呈报外交部转大总统袁世凯“妥速商报呈候核定”,其文古色古香,不妨摘录,供读者寻味:
   谨集大合乐以和邦国,堂皇经世之谟;协夏声而旋雨风,清明象天之制。党庠雅肄,扬象勺之声情;坰野蹈歌,端轨仪于唱和。声音之通于政,昔已云然;律吕之著于经,今犹可考。乃列国国乐,载在盟府,视为典常;我邦固渺焉无闻,阙而不备。侏离禁昧,既少知音;析杨皇夸,只供一笑。演下里巴人之曲,竞饰淫蛙;问太常协律所能,早忘几察。宾筵秩秩,徒扬而动容;武叉觥觥,未象功而载烈;揆诸典制,洵有未固。兹祇奉明令,纂拟国乐,所以昭声闻于率土,资餍饫于来观者,至崇至圣。遵饬本馆乐律专任员,详考声律,悉心拟订。秦雄楚果,应兼采而从同;商断宫温,必厘然而有当。写梵宇霓裳之谱,造调无嫌;稽汉家金石之遗,旧人犹在。兹据拟成乐章送核前来,经详考阅,觉其所拟协阴阳之序,则宜滞舒翘;开山川之风,则荡邪涤秽。婉谐和畅,有洋洋盈耳之观;慷慨激昂,非英英鼓腹之比。张于坛坫,倘教激越八荒;播于闾阎,亦足平章百姓。吐纳凫规磬法,想象卿云纠缦之初;迥翔七德九功,定逸天马权奇而上。
   5月23日,袁世凯批示礼制馆:“应准(以所拟乐章)定为国乐,即由该馆通知遵照。”
   礼制馆在议定这首“国乐”的歌词时,还有一段插曲。时为教育总长、议乐主任的汤化龙对此歌词颇不赞同,发言说:
   中华民国国歌,南通张季直(謇)曾手订三章,今弃而不用,诸公乃自撰新国歌,无一句通者,言之不文,行之不远,况以如此不通之言,而天下人歌诵之,化龙虽不学,不敢附和此不通之语……今将所撰国歌逐句评之,如第一句云:“中国雄立宇宙间,山连绵。”立国地上,未有立国天上者,有之,则为空中楼阁,或无地起楼台。今不曰雄立世界、雄立东亚,而曰雄立宇宙,有天无地,何以立国?不通。世界各国,有山有水,古人所谓带砺山河,大好江山是也。今歌词只谓山连绵,则江淮河汉,不是为中华立国之基矣!有山无水,更不通。又如末句:“中华五族开尧天,亿万年。”今日中华民国,五族共和,宜综合五族立言,尧天仅能代表汉族,有尧无舜,谁为揖让?况亿万年字样,为五族亿万年乎?为尧天亿万年乎?不过本天子万年语意而已,此又一不通。
   张季直(謇)所撰歌词共三章。其一云:
   仰配天之高高兮,首昆仑祖峰,俯江河以经纬地舆兮,环四海而会同。前万国而开化兮,帝包羲与黄农。巍巍兮尧舜,天下兮为公,贵胄兮君位,揖让兮民从。乌乎尧舜兮,天下为公。
   其二云:
   天下为公兮,有而不与。尧惟舜求兮,舜惟禹顾。莫或迫之兮,亦莫有侮。孔述所祖兮,孟称尤著。重民兮轻君,世进兮民主。民今合兮族五,合五族兮固吾圉。故吾圉兮国谁侮,乌乎合五族兮固吾圉。
   其三云:
   吾圉固,吾国昌,民气大和兮敦农桑。民生厚兮,勤工通商,尧勋舜华兮,民爱德章,牖民兮在昔,孔孟兮无忘,民庶几兮有方。昆仑有荣兮,江河有光。乌乎昆仑其有荣兮,江河其有光。
   这首歌词太长,不宜记诵。由于汤化龙的批评,礼制馆将“国歌”歌词改为:
   中国雄立宇宙间,廓八埏,华胄来从昆仑巅,江河浩荡山绵连。共和五族开尧天,亿万年。
   这是我国历史上第二首正式国歌。词作者荫昌,字午楼,满洲旗人。曾任清宣统帝的陆军部尚书(部长)。民国成立,初为侍从武官长,后兼海陆军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处长。曲作者为留日青年作曲家王露。袁世凯称帝之际,曾将此歌词的“共和五族开尧天”改为“勋华揖让开尧天”。此歌曲全曲采用过多的休止符,把起伏悠扬的昆曲音调一再割裂,唱词也弄得支离破碎,缺乏国歌应有的庄严宏伟气魄,因而遭到社会舆论的反对未能流行。可笑的是袁世凯暴卒后,灵柩回彰德安葬,竟然演奏这首歌。不过,随着袁的灭亡,这首“国歌”也就自行废止,成为他的“挽歌”。
   以后,军阀混战,政局动荡,一直无正式国歌。各地学校以一些爱国歌曲权充国歌,如赵元任作词谱曲的《爱我中华民国歌》,吴研因作词、借用美国民歌曲谱的《自由的旗帜》以及沈心工作词、朱云望谱曲的《美哉中华》等。
   1919年11月24日,教育部呈请国务院批准成立了“国歌研究会”。由教育部参事汤中、蒋维乔、邓萃英,司长张继煦、秦汾、高步瀛,厅长覃寿堃、卢殿后,秘书陈任中、徐鸿宝、向一中,佥事沈彭年、黄中垲,视学钱稻荪,编审员陈衡恪等15人组成“国歌研究会”。12月10日,教育部又以107号令指派佥事周树人、沈彭年,视察钱稻荪,主事季觉、陈锡赓为研究会干事,负责主持研究会日常事务。到1920年4月,研究会决定采纳邓萃英的建议,将原汪荣宝创作的《卿云歌》末两句删去,作为新国歌。并公推萧友晦、杨仲子、王露、吴瞿安等四位音乐家分别作曲。研究会经过认真挑选,决定采用刚从德国留学归国的古琴名家萧友梅的曲谱,并请萧分制钢琴伴奏乐谱三种。
   教育部对《卿云歌》歌词以及萧友梅所制曲谱作了如下解释:“卿云见昭明美大之容,复旦同日进无疆之旨,言由古圣,理符今时。乐谱……用E调长旋法,当中国姑洗宫调,鸣盛大于先,申咏叹于后,依义成谱,克协前词。”
   1920年5月9日,上海各学校举行“国耻纪念大会”,上海青年会也参与其中。主持者邀请全体到场者唱歌,其中有汪荣宝的《卿云歌》。原歌词仅有一节,昌世中学校长朱葆元硕士认为:“诗歌体裁非一阙所能尽,爰自制三节,共计四节,又以甄士东(即约翰哈士东)君所制声谱本属单音,该校长增为四音,庶与泰西各国歌词,如出一辙。”5月30日,《申报》刊登出这份歌谱,《附注》中强调此举“实为提倡国歌之嚆矢也。青年会德育部主任钮君谓该中学礼乐集合奏四音国歌,实为沪上破天荒”。
   当年10月,教育部将萧友梅谱曲的《卿云歌》提交国务会议讨论。1921年3月25日,国务院请总统徐世昌核准,自7月1日起,“准如拟办理,即由教育部通行遵照”。教育部“通咨各省施行”。这样,由萧友梅谱曲的《卿云歌》便成为我国历史上第三首正式国歌。
   各方对《卿云歌》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。汪荣宝、章太炎、吴敬恒等人大为赞赏,朱希祖却在《学艺》1920年4月第二卷第一期发表《论〈卿云歌〉不宜为国歌》一文以示批评。远在德国的音乐大家王光祈撰文评论说:《卿云歌》颇合我共和国家“天下为公,选贤与能”之旨,唱词“日月光华,旦复旦兮”也对中国未来寄予无穷希望。可惜词意古奥,平民难以领会,因此只能称“天下歌”,还不能称作名副其实的国歌。他讽刺说:“这种国歌若要使其普及,则中国国民教育的程度,至少非办到四万万人皆成博学鸿儒的章太炎不可!”他进而提出制定国歌的标准:文字浅显,韵味深长,以体现“民族特性”与“共同理想”。为此,王光祈自己创作了《少年中国歌》:
   少年中国主人翁,昂然独立亚洲东。手创中国古文化,常为人道作先锋。彼以耶来,我以孔对;彼尚强权,我讲仁义。诸君看将来,将来谁胜利?
   少年中国主人翁,昂然独立亚洲东。酷爱自由与平等,从来天下本为公。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耕田而食,万事皆自为,何有于帝力?
   少年中国主人翁,昂然独立亚洲东。环顾四邻兄弟国,多在他人压迫中,朝鞭夕箠,弗如犬豕。睹此不平,安能自已?
   在《卿云歌》被定为国歌的前一年,萧友梅于《卿云歌》曲谱后附《对于国歌用〈卿云歌〉词的意见》,称:“我对于用《卿云歌》来做国歌,本来不甚赞成,因为这首歌词的头两句的意思,太不明了。欧美各国的国歌都是国民歌,歌词都是很浅近的文字(并不是完全白话体),而且没有选做国歌之前,已经有许多国民会唱的而爱唱的,因为必须这样子选法,才可以得国民大多数的同意……不过就是硬定了《卿云歌》做国歌,亦可以决其必不能久用……我现在作这个曲,不能当它做国歌,不过依照题目用声音描写歌词的内容出来,以备国民的参考就完了。”
   萧友梅的态度是谦虚的,也的确说明了国歌流传的普遍规律。就曲论曲,一般人认为萧曲是比较成功的一首,而且还产生过不同寻常的政治效果。1921年,中国留法学生因反对中法反动分子互相勾结、出卖国家利益,被法国军警逮捕。在监狱中,作为当时中国留法学生代表的陈毅就曾高唱《卿云歌》,以“旦复旦兮”示黑暗必将过去,光明即将来临。
   在此前后,还有一些流传甚广、一度欲取代《卿云歌》的歌,如赵元任作词、曲谱取自京剧焰口调的《尽力中华》:
   听,我们同唱中华,中华,中华!听,君不闻亚东四万万声的中华,中华!都同气同声同调同歌的中华,中华!来,三呼万岁中华,万岁中华!听,君不闻亚东四万万声的中华,中华!都同气同声同调同歌的中华,中华!
   听,我们唤醒中华,中华,中华!看,君不见亚东四万万人的中华,中华!是同种同胞同志同心的中华,中华!来,发愤尽力中华,中华,中华!看,君不见亚东四万万人的中华,中华!都振起精神来,振作振兴中华,中华!
   吴研因、俞子夷词,套用美国曲谱的《这个自由的旗帜》:
   同胞!你住在家里,同胞!你住在国里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。你漂洋过海,同胞!你上天下地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。
   你绘五色美丽,万岁、万万岁!愿天这般长,地这般久。大家爱这五色旗,爱这五色旗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。
   同胞!你祖宗百代,同胞!你子孙万世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。同胞!你忙时劳动,同胞!你闲着无事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!
   同胞!你不论做工,同胞!你不论习艺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,同胞!你不论何时,同胞!你不论何地,爱护这个自由的标志!
   吴研因词、傅彦长曲的《我的中华》:
   我的中华开化早,立国以来,贤圣多少,上下五千年,风教流传,宽大和平公道。我同胞,努力同心,把历史精神永保!我同胞,努力同心,把历史精神永保!
   我的中华土地好,莽莽平原,山环海抱,纵横万千里,物产丰裕,鱼米丝茶百宝。我同胞,努力同心,把锦绣江山永保!我同胞,努力同心,把锦绣江山永保!
   我的中华今改造,鼓铸文明,长新不老,进与各民族,互助联盟,济困扶危战暴。我同胞,努力同心,把世界和平永保!我同胞,努力同心,把世界和平永保!
   1926年7月2日,在广州九曜坊省教育会举行的国民政府教育行政会议上,通过了《推行国歌案》。其决议为:
(甲)(国歌)请教育行政会(中央教育行政委员会)制定。
(乙)先定文字后定谱。
(丙)在国歌未颁布以前,《卿云歌》以《国民革命歌》代之。
 
   《国民革命歌》词作者系黄埔军校政治部一位失名职员,曲调系用一首法国民歌。歌词为:
打倒列强!打倒列强!除军阀!除军阀!国民革命成功!国民革命成功!齐奋斗!齐奋斗!打倒列强!打倒列强!除军阀!除军阀!国民革命成功!国民革命成功!齐欢唱!齐欢唱!
   这首代行国歌的《国民革命歌》,随着北伐军的步伐而传遍中华大地,久唱不衰。
   1930年年初,南洋群岛万雅渡(Manado)中华学校致电国民政府,询问能否以党歌代替国歌。3月13日,国民党第三届中央委员会第七十八次常务委员会议决定:“在国歌未制定以前,可以党歌代用。”3月20日,国民政府训令全国各级政府遵照执行。
   “党歌代替国歌”只是应急措施,不能满足广大国民的迫切要求,于是国民政府责成教育部着手制定国歌。教育部呈奉行政院备案,拟定了征集国歌歌词的三条标准:“歌词须能表现民族特性与共同理想,以求唤起爱国观念、民族意识、发扬三民主义精神,使国民知所趋向;歌词务求文字浅显,韵味深长,使全国人民、男女老幼信口成诵,易于普及;歌词务求声调铿锵,向上发扬,使民众歌唱觉得欢欣鼓舞。”
   至同年8月底,应征者达千余。10月9日,教育部组织“审查国歌委员会”审定:“应征国歌,鲜有完全合格者”,于是决定:“通告各省市,并在京沪北平广州各报登载布告,展期征集。”
   到11月底,“审查国歌委员会”再次审查“已征得各作品”,多有:“文字不能浅显”;“歌词逾百五十字以上”;“声调不能向上发扬”;“词义含有时间性,如‘四万万人民’,‘四千余年文化’等,均不合永久之用”;“措辞过以夸大”等弊病。于是决定再延期至本年年底。
   到年底截稿,“佳作仍属无多”,教育部再次延期至1931年6月底。应征者1700余人,稿件2100余首,无一件入选。此事只得搁置下来。至1936年,教育部再次组织国歌编制委员会,公开征集。至1937年春结束,应征者又有1700余人,稿件3000余件,仍无一首入选。
   1937年6月3目,中国国民党第五届中央委员会第四十五次常务委员会议决定:
   关于国歌歌词之编制,业经会同审查,佥以国歌之成,必有其历史,现行党歌,为总理训词,自十三年以来,其始用于国民革命军,其继已普及于全国,各友邦亦皆习用,今若另制,转嫌生强。细阅教育部所选各稿,虽各有所长,而亦各有所短,已由国歌编制研究会加以签注。现行党歌意义,所包至广。所有中国立国之大本,均已包涵于三民主义。其中“吾党”二字,说者以为专指本党而言,以为提议另制国歌之原因。惟“吾党”二字,依广义解释,与“吾人”同义。总理手创民国,即以其训词作为国歌,借资全国人民之景仰,尤为至当。拟请明定即以现行党歌为国歌。
   决定制定中国国民党党歌,是在1924年1月。当月20日在广州高等师范学校举行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,江西代表刘伯伦提出《制定党歌案》,称:“各国之革命党,多有一种党歌,凡遇党员开会,均须奏党歌,而本党党歌尚付缺如。本席认为中国国民党党歌,亟应制定。再我国国歌虽已制定,但官僚气、古典气太重,多数国人多不承认。吾党既然担负以党治国的责任,不妨再行编定中华民国国歌,同时定之为本党党歌。至编党歌之权,似应属之全国代表大会,但因时间不许,不妨以编制审定党歌之权,付托于此次代表大会所产出之中央执行委员会。”刘的提案被采纳,“交中央执行委员会编定”。
   1928年10月8日召开的中国国民党第二届中央委员会第一七三次常务委员会议上,通过了中央委员戴传贤《以总理黄埔军校训词为党歌》的提议。11月8日,国民党第一八一次中常会推定蒋介石、蔡元培、谭延闿、胡汉民、吴敬恒、张人杰、孙科、戴传贤、叶楚伧等9人及教育部部长蒋梦麟,组成“党歌曲谱审查委员会”,并在报刊上公开征求曲谱。结果征集到150余件歌谱,主持人又请音乐专家“精密选择”出4件。12月28日下午,主持人召集南京女子中学和南京中学教员、学生数十人,在中央礼堂试唱,蔡元培、胡汉民、戴传贤、蒋梦麟等人到场听审。结果“以第八十号之程懋筠谱当选为党歌谱。歌词用总理在黄埔军校之训词”。
   1929年1月10日,国民党中央第109次中常会议决:“党歌曲谱,依审查报告,采用程懋筠所谱者。”2月1日,教育部训令各大学区、直辖大学、省教育厅、特别市教育局转发给学生演习。
   程懋筠歌谱入选,还有一段插曲。当时在江西省第二中学任音乐教师的程懋筠从报刊获悉征求“党歌曲谱”,萌发灵感,夜以继日,几易其稿。每作一稿,即试弹一次,不满意即撕掉。到第17日,程精疲力竭,躺在钢琴上睡着了。程夫人见丈夫疲劳至极,未予惊动,却将飘落在地上的一张曲谱捡起来偷偷邮寄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。谁知这份曲谱在应征作品中,荣获第一名。当报纸刊登出这一消息,并收到中央党部寄来的500元奖金时,程氏夫妇如梦初醒,欣喜若狂。孙中山于1924年6月16日主持黄埔军校开学典礼时的训词是:
   三民主义,吾党所宗,以建民国,以进大同。咨尔多士,为民前锋,夙夜匪懈,主义是从。矢勤矢勇,必信必忠,一心一德,贯彻始终。
   据著名园林学家陈从周回忆,这首训词出自南社社友、时任孙中山秘书、粤人易大庵的手笔。后被国民党政府权充“国歌”(也是我国历史上第四首国歌)。
   中国近代国歌在几十年的演变中,除了上所列举,还有一些曾流行一时、并一度代充“国歌”的歌,如:徐谦作词、沈彭年作曲,流行于广东一带的《广东军政府歌》;佚名的《美哉中华》;佚名作词、借用英国国歌曲谱的《中华美地歌》等等。
   1949年10月,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,以田汉作词、聂耳谱曲的《义勇军进行曲》为国歌,那是后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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